现代女性隐居实录：不婚不恋的一生，孤独成为她的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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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华、上官文露｜ 主播：简宁
/ Part 01
「我们从根部就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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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体内有蜈蚣、鳄鱼、鹰和狐狸。”
从程虹老师的《宁静无价》中读到美国作家爱默生的这句话，印象一直是颇深的。
但直到跟随弗雷迪·德瓦斯与艾玛·纳珀两位导演的镜头漫游七大洲，才真正知晓爱默生的这句话具有怎样的意味。
南美洲的母狮要追逐身高2米，体重是自己三倍还不止的原驼，惹得一身重创后终于将它拿下。
虚弱的它还要穿越一片危机四伏的领地——这里它的同类在对它的战果虎视眈眈。历经多重危机，它才能将觅得的食物送入孩子口中。
在非洲沙漠中心已废弃70年的钻石矿中，有一位孤独的居住者，是一只棕鬣狗，她在这里繁殖了数窝幼崽，为了延续自己与孩子的生命，每天要在50度高温下穿越30公里去觅食。
而更多的父、母亲，不得不在自己也无法挨住的风暴前丢下幼崽，幼崽只能依靠自己生还。
由于自然环境的破坏，亚洲的数十万太平洋海象不得不挤在仅有的几片海滩上休息，密密麻麻地，仿佛身处屠宰场的笼中，每年都有无数海象死于踩踏事件……
在相对没那么恶劣的环境下，动物们的生存境遇仍然不乐观。北美洲的海牛有幸可以生活在一片温暖的水域中，却依然无法逃避被伤害的命运，因为这片温暖的水域同样为人类所钟爱。无论是成年海牛还是海牛幼崽的身上都挂着船只螺旋桨造成的伤疤，每年都有100多头海牛因为人为因素失去性命。
这些片段来自于BBC纪录片《七个世界，一个星球》，BBC，英国广播制作公司，以制作精良的纪录片闻名于世，于2019年推出《七个世界，一个星球》。在每一帧可以用作壁纸的美丽画面下，是生物们满目疮痍的生存现状。
随着镜头不断地从一个洲转向另一洲，一直伴随着这样触目惊心的解说，
“放眼整个南美地区，每五秒钟，就有一片足球场大小的林地消失。”
“随着它的死亡，这个物种从我们的地球上彻底销声匿迹。”
“这两头雌性是仅存的北白犀了。”
而这跟我们究竟有多大关系？其实并不仅仅是人尽皆知的，有关于命运共同体的那个答案。
从爱默生的那句话，从《宁静无价》的前言，我们可以找到这个我们可能并未思考过的答案，“英国作家D.H.劳伦斯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工业化给人类带来的副作用：噢！割断自身与四季的节奏，割断自己与太阳及大地的联系对人类而言是多么大的灾难！……我们错就错在这里，我们从根部就在流血。”
走鹃是北美洲地面上移动最迅速的鸟类，人们喜爱它奔波的样子。一旦真正当看到雄性蜉蝣在葬入水中之前是如何用尽最后三小时的生命，我们就不会用其来比喻人的不自量，它的鲜活与纵情，更令人觉得人生苦短，当全力燃烧。看到雨燕们铤而走险飞越瀑布凶险的水幕的悲壮之举，川金丝猴抱团取暖……你很难不感到和爱默生相似的感受。
一个人的体内或许是有疾走的走鹃，有一只用尽全力的蜉蝣……而爱默生后面的话是：“我由一种奇怪的共鸣驱动着，我不停地说，我将成为一个自然主义者。”
/ Part 02
「不婚不恋的女性，为了荒野放弃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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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是潜在的“自然主义者”，是的，你甚至不需要明白自然主义的定义。
在《宁静无价》中，我们就可以看到人类如何是受这种奇怪的共鸣所驱动，走向生活的别处的。《宁静无价》为我们介绍了一位叫安妮·拉巴斯蒂的现代美国女性，1954年她被前夫下了最后通牒——立即离开此处。但也正是无家可归的契机才使她找到了人生的归处。
这个地方没有电线，没有电话服务，她买下的仅仅是阿迪朗克山区的20英亩纯粹的荒地，在这里她依然没有避风的屋檐，不得不自己亲手筑房。她在多石的土地上打造地基，从水路运来成堆的圆木。这位从小生长在纽约城附近的野生动物生态学博士学会了使用斧头砍木，在如同一个美国早期拓荒者一般奋战数月后，小屋终于筑成。
这个小木屋被她称为自己的新家，她成年后的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但拉巴斯蒂也有着今天任何一位现代女性独自身处荒野都会拥有的忧虑。她是否安全?一旦有事附近将无人能听到她的呼救，抑或，有小偷或野兽闯进她的房子怎么办？但这些担忧仍然被一种更强烈的心理需求压下了——“可是她又期待着无人打扰的清晨在桌前阅读，宁静的夜晚坐着摇椅在炉火前沉思，过一种简朴并完全不受外界干扰的生活。”
在住下来之后，她夜半会被海狸尾巴划水的声音惊醒，清晨会被啄木鸟的啄击声唤醒，浣熊会突然私闯民宅，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
程虹老师写道“但是她很快发现了解决问题的途径：只要她提供鸟食，鸟儿便会允许她留下。”
鸟儿的这种温柔不禁让人想起南露脊鲸那令人惊叹的温柔，当你得知在商业捕鲸猖獗的年代，一只超过100岁的蓝鲸如何在两小时内被快速肢解，得知这些南露脊鲸同样经历过那恐怖的时代，你应该很难相信这些60吨的庞然大物至今对人类仍旧保持温和和好奇的态度。
尽管解决了与动物和平相处的问题，这样一位现代女性，究竟又会住在这里多久呢？拉巴斯蒂认为自己在小木屋生存所需的有这样三个条件：工作、健康与爱。能收获最后一者，几乎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她在荒野之间竟收获过一段廊桥遗梦般的短暂爱恋。
那是她在小木屋住下的第七个年头，一位热爱自然的男教师在来山间游玩时无意间闯入她的私人领地，发现了她的小木屋。但最终，由于男方喜欢一个在阿拉斯加的教职，而拉巴斯蒂又难以割舍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二人劳燕分飞。
在现世所描绘的部分所谓的“文艺女青年”的故事，所描绘部分女性的浪漫主义，有时是不堪检视的。这些故事中的女性更多是在等待一份爱情，她们去旅行，去做什么看似惊世骇俗的事情，似乎仅仅是为了填补爱情的空缺，但等到遇上了一份爱情，她们就会放弃其他方面的浪漫主义。我想更多的人会为爱与这位男教师奔赴阿拉斯加，但如果拉巴斯蒂真的这样做了，只能说明她对荒野的依恋和情感不够深刻。
那么为什么于她而言，更重要的不是人，而是不会交谈沟通的荒野？她难道就不会感到孤独吗？
/ Part 03
「孤独成为一种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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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确可以将荒野视作能够与人沟通之物，但事实上两者之间更多的交流，更在于人类这个主体为之赋予的意义。
一个人的精神丰富到此种程度，就算孤身一人，也很难尝到孤寂的滋味，如若相反，一个人精神上空洞，那么他就只有用源源不断的闲聊与人流将自己的空虚填充，而且内里会保持永久的孤独。
想起电影《最遥远的距离》里，失恋的男录音师执着地收集着台湾各处的声音，将它们统称为福尔摩沙之音，福尔摩沙，是台湾一个美丽的旧称。
那防风林的声音究竟有什么，谁会注意自己每天买菜的鱼市的叫卖声，哪怕是成熟的麦子被吹动，松鼠的求偶声……谁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不过是听者有意。
拉巴斯蒂无疑就是那种有意的听者，她如此发言道：“我亲密的、永久的伴侣是那些树，我对方圆400英尺的每一棵树都了如指掌。”她感受到同样是在风中，云杉是在悲伤地抽泣，而松树则显得高昂欢快，冷杉彬彬有礼，红枫急躁不安……
不过后来，她因为工作需要不得不去首都华盛顿小住数月时，她得出了更全面的结论“一个人在繁华闹市会像在深山老林中一样感到寂寞，众多的人群和满目的树木一样都不能成为抵御寂寞的保证。”
也就是说，她并非完全克服了孤独，她在享受宁静的同时不得不与孤寂搏斗。不过与他人对孤独的一般态度所不同的是，她以及一些自然文学家都承认了这种矛盾，孤寂成为思索的催化剂，精神的兴奋剂，它作为自由的代价，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为他们颁发了一枚傲人的勋章。
而《宁静无价》提到的众多自然文学女作家中的另外一位，海岛之恋的女主角西莉亚的经历中也有令人印象深刻之处。在她四岁那一年，她的父亲放弃了州议员的职位，携着一家迁到怀特岛，成为那里导航灯塔的守望员，此举令人匪夷所思，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为什么人会近乎自我流放地将自己的生活置于这样一种境地？但其父的选择，以及许多作家的选择，其实都可以以这本书的名字来回答——宁静无价。
程虹老师在讲作家爱默生的时候，提到了威廉·亨利·钱宁在评价爱默生时提到过的四种人“第一类是黄昏追日，他们执意朝着与地球相反的方向走去，满怀敬慕之情去追随那正在褪去的昔日之辉煌；第二类是子夜沉思，其思想抽象而落落寡合，其目光关注的是远方夜空中那微笑着的永恒真理；第三类是拂晓初醒，他们凝视着火红的东方，以一种宗教似的崇拜迎接初升的太阳，心中充满了希望；第四类是正午抒怀，他们拥有和关注的是眼前阳光最明媚的时光。”
那子夜沉思之人，他们目光所及似乎的确是太过遥远了，但这样遥远而美好的星光，哪怕仅仅是在远处，不必接近，能给世间的风尘赶路人渡上一点，也是好的。
【本期话题】：你认为自己的内心世界最像哪种动物?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本期自然文学荐读书目《宁静无价》
作者简介:
程虹，文学博士，首都经贸大学外语学院教授。
从事自然文学研究多年，发表有关自然文学及生态批评的论文多篇，出版关于美国自然文学的专著《寻归荒野》、英美自然文学散论《宁静无价》，以及“美国自然文学经典译丛”（《醒来的森林》《遥远的房屋》《心灵的慰藉》《低吟的荒野》）等。
本文作者简介
张华，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教授，博士生导师。《中美比较文学》杂志主编。曾出版《伯明翰文化学派领军人物述评》《生态美学及其在当代中国的建构》《阅读哈佛》《全球伦理读本》《跨学科研究与跨文化诠释》《对外汉语：理论与实践》《人文学术：东方与西方》《东学西传：国学与汉学》《文化与全球化》等著作。
上官文露，文学博士，曾任北京电视台新闻记者、主持人。创办文学名著解读网络电台《上官文露读书会》，点击量逾17亿人次。 著有中篇小说《时代曲》《人生欢》，短篇小说《赌徒》《锈鹃》《婴》《永生花》《结婚大师》《无花果》等，电影短片剧本《加油吧！勃拉姆斯》《美错》等。
本文主播简介
简宁
声音控，电台主播。世界如此喧嚣，愿用声音给你这一刻心灵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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